几个月后,村外的城邦传来打仗的消息,安塔克的思想正在尤莉大陆肆意蔓延。
安塔克不是个体、不是部族,而是一种瘟疫。他们潜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,蛊惑意志薄弱者的心灵;崇尚野蛮的掠夺和占取,目无法纪且毫无怜悯之心,疯狂地破坏神灵辛苦建立起的平衡。这种疾病是人类发展道路上的阻碍;是神明创世时遗留下的败笔。根植在每个人的心底,与其他更加高尚纯洁的品质共同等待一个触媒,伺机生长、发育。
那段时间里,桀寨人人面上阴云密布,提心吊胆地观察着每一位陌生人的到来,生怕发生在祖先身上的悲剧再度重演。许多心怀热血的人为了守护家园主动下山,加入抵抗侵略恶魔的阵营—蒂芬斯的麾下。蒂芬斯是一支由教会统领,针对与制裁任何妄图违抗神灵旨意的行径的队伍,独立于任何国家政权之外,拥有无上的自主权。他们与安塔克的战争早在创世之初便已经展开,两股势力僵持不下,相互制衡长达数千年。
我的哥哥迪悟本该成为蒂芬斯的一员。他在全家人的注目下离开村庄,却又在几天之后回来了。他带回消息,告诉大家战争已经结束了。我们都关心究竟哪一方获得了胜利,他却缄口不言。所有离家的人里只有他一个活着回来,这自然引起了争议。倘若不是他曾私下要求伊薇的舅舅为安塔克打造武器,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迪悟已经堕入了黑暗的深渊。
伊薇的父亲作为蒂芬斯的一员光荣就义,她们是绝不会向恶人妥协的。所以,气急败坏的迪悟放火烧毁了伊薇的家。那场火灾在伊薇的原本光滑细腻的背上留下了永久而丑陋的疤痕,剥夺了她穿上自己亲自设计的晚礼服的权利;除了我以外,伊薇不愿向任何人展现这道印记,而每当我的手指轻触脊背的时候,她都会失声哭泣。
父亲将迪悟赶出了家门,不允许他再踏入桀寨半步,从此之后我们家就当没有他这个人。
旷日持久的战争悄无声息的结束了,自始至终,正邪之间的战火也没有烧到凯乌拉山来。这里有的,只是家庭之间的战争。
又过了一阵子,外面传来消息称遥远的公国国王正在向世界各地征集珍奇异兽,各个城邦的君主为讨圣上欢心,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取得那些神奇的宝物。僻远神秘的凯乌拉又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,围绕着这座山峰的传说也变得更加光怪陆离,人们隐隐感觉到,一种新形式的安塔克主义正在形成。
几天后,关于贵族四下掠夺珍奇宝物的消息愈发频繁地传进人们耳中,途经村庄的商队也增严了护卫。桀寨人世代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,我们友好向善,但从不宣誓效忠任何势力,我们的族人曾为保护故乡献出过一次生命,如果有必要,还会再奉献一次。
这毕竟是理想化的心愿—我们都曾心存侥幸,祈盼战争走向一如往日—邪不胜正。凯乌拉上一次卷入战争已然成为数百年前的陈旧往事,为新生后代所淡忘;就连我,也不过是在与伊薇分享由她的父亲从战场寄来的书信时,才对战争有了模糊的概念。大部分时候,我觉得我们很幸运,甚至一度以为这种幸运还将延续下去。然而事与愿违,悲剧接连传入村民的耳中。病态的狂热者们在各地席卷了供奉咲之的神坛、掠夺虔诚的村落、一步步摧毁这人们的信仰。有传言说,或迟或早,凯乌拉都会惨遭魔爪摧残。紧接着,为了预防最糟糕的情况发生,越来越多户人家开始将妇女与儿童送往山下进行避难,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。值得庆幸的是随着村子与外界的贸易往来日渐频繁,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愿意外出冒险,其中颇有建树的人也有不少,他们让凯乌拉的精神为世界所熟知。
我的家庭不并不在逃亡者之列。这座山赋予了一位牧羊人成就自己的一切,离开凯乌拉,我就只是一片无根的浮萍,没有了存在的意义。几乎没花太多时间考虑,我便下定决心,要与桀寨共存亡,我的父亲对我的决定没有作过多评价,“只要你不后悔就好。”他说。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对局势抱着多么乐观的态度;或是他真的相信我已经完全能够对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了,才会放任我糟蹋自己的生命,总之我的妈妈气坏了,她托邻居把妹妹送进城里的一所修道院照顾,然后将所有财物锁进地窖里,再也不和我说话了。
另一个变量是我没曾设想到的。战争必定是残酷的,逃亡似乎成了孱弱文静的伊薇的最佳选择;我绝不会责怪她的退缩。相反,我期待着硝烟散尽的那天,能够在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与她重逢。凭伊薇的手艺,能够在任何一个大型城邦里大展身手。她缝制的衣物能够让最出众的宫廷裁缝都自惭形秽,不应该让这个偏僻的山谷限制她的发展。我以为,如果连轻浮粗糙的我都能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,凭伊薇的善解人意,她一定能够理解我的用心。多少次我想要说服她离开村庄,转移到一个安全的、远离战火的地方,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。
时间飞速流逝,死亡正逐步逼近。我意识到,撤离的最后期限就快截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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